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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2年跑货运,半路救了个昏迷的男人,送到医院我垫了8000块医药费,出院时他递给我一张名片:这是我的公司,你来当副总

发布日期:2025-11-22 19:32点击次数:162

二十多年过去了,我依然能清晰地记得2002年那个闷热的夏天,记得我那辆破旧的东风140货车方向盘上滚烫的触感,更记得那张薄薄的、却重若千钧的名片。

当那个叫陈浩然的男人站在医院门口,将名片递给我,说出那句“这是我的公司,你来当副总”时,我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刚出院的疯子。

我,李卫国,一个连自己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的货车司机,怎么可能去当什么副总?

我当时只想拿回我垫付的那8000块救命钱,回家给我老婆孩子一个交代。

可我万万没有想到,就是这张看似荒唐的名片,不仅将我从泥泞的命运中拽了出来,还将我卷入了一场足以致命的商业风暴。

01

2002年的夏天,热得像个巨大的蒸笼。

我开着我那辆“东风140”行驶在省道上,车窗摇下来,灌进来的风也是滚烫的,带着一股尘土和柏油路融化的味道。

驾驶室里,那台小风扇有气无力地转着,发出的“嘎吱”声比送来的凉意更让人心烦。

我叫李卫国,今年三十五岁,是个跑长途的货车司机。

这辆二手东风是我全部的家当,也是一家三口的饭碗。

车头前面挂着一个褪了色的平安符,是我老婆张兰专门从庙里求来的。

她说,男人在外跑车,安全比什么都重要。

这趟活儿是从我们县城拉一批水泥到省城,三百多公里的路,顺利的话,天黑前能到,卸了货,能在省城找个便宜的小旅馆睡一觉,第二天一早就能往回赶。

除去油钱、过路费和磨损,这一趟能挣个四百来块。

在2002年,这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。

我心里盘算着,这趟跑完,再加上家里攒的钱,应该就凑够八千了。

这八千块,是我和张兰这几年的全部积蓄,是准备等儿子小军明年上初中,给他交赞助费用的。

我们夫妻俩都没什么文化,就指望着小军能有出息,考上大学,将来再也不用像我一样,风里来雨里去,拿命换钱。

车子开到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段,太阳正毒,路面上蒸腾起扭曲的热浪。

我正觉得有些口干舌燥,准备拿起放在副驾的大水壶灌几口,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路边好像躺着个人。

我的心“咯噔”一下,下意识地踩了脚刹车。

货车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,拖着长长的刹车印,在前面几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。

我从后视镜里往后看,那个人影一动不动地趴在路边的草丛里。

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。

这年头,跑长途的司机什么怪事没见过?

碰瓷的、设局抢劫的,花样百出。

我的第一个念头是,赶紧开车走,别多管闲事。

可方向盘在我手里,却重得像焊死了一样。

万一……万一那人是真的出了事呢?

我犹豫了几秒钟,最终还是一咬牙,熄了火,拉上手刹,从座位底下抽出那根防身用的钢管,紧紧攥在手里,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推开车门。

越走近,我的心跳得越快。

那是个男人,看起来四十岁上下,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,虽然现在沾满了尘土,但看得出来料子很好,手腕上还戴着一块亮闪闪的手表。

他脸朝下趴着,后脑勺上全是血,已经凝固成了暗红色,身边的野草都被染红了一片。

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,很微弱,但还有气。

再摸摸他的脖子,脉搏也在跳。

我松了一口气,看来人还活着。

我环顾四周,连个鬼影子都没有,更别说车了。

这人怎么会一个人躺在这里?

看他这身打扮,也不像是本地人。

“喂!醒醒!醒醒!”我推了推他。

他毫无反应,像一摊烂泥。

我心里清楚,这人伤得不轻,必须马上送医院。

可问题来了,送他去医院,谁出钱?

看他这样子,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。

我要是把他拉走了,回头他家里人找来,说我撞了人,那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。

我心里天人交战。

理智告诉我,赶紧走,就当没看见,少惹麻烦。

可良心却像被一只手揪住,生疼。

我也是个有家有老婆孩子的人,要是我哪天也这样躺在路上,我多希望有个好心人能拉我一把。

“妈的,豁出去了!”我低声骂了一句,把钢管扔回车上。

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,我爸从小就这么教我。

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才把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拖拖拽拽地弄上了副驾驶。

他身上很沉,我累得满头大汗。

重新发动车子,我一脚油门踩到底,朝着最近的县城医院狂奔。

我顾不上什么水泥,什么交货时间了。

现在,救人要紧。

到了县医院,我冲进急诊室大喊:“医生!医生!快救人!”

几个医生护士推着担架车冲了出来,七手八脚地把那个男人抬了进去。

一个看起来像主治医生的中年男人拦住了我,皱着眉头问:“你是他什么人?”

“我不认识他,在路上捡的。”我老老实实地回答。

医生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,眼神里充满了怀疑。

“在路上捡的?你先去把住院手续办了,交八千块押金。”

“八……八千?”我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。

八千块,那可是我全部的家当,是我儿子的希望啊!

“他颅内出血,还有多处软组织挫伤,必须马上手术,不然命就保不住了!”医生的语气不容置疑,“我们这是规定,不交钱,没法手术。”

我急了,搓着手说:“医生,你看,我就是个开货车的,我哪有那么多钱啊?你们能不能先救人?等他醒了,他自己有钱,你看他戴着金表呢!”

医生冷笑一声:“这种话我听多了。人送来了,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。但手术室、药品、麻醉,哪样不要钱?你要是没钱,就赶紧联系他家人。要是联系不上,那就只能等了。”

“等?那不就是等死吗?”我吼了一句。

我的心沉到了谷底。

我看着急诊室里那个生死未卜的男人,又想到家里那叠被老婆用手帕包了一层又一层的钱。

那八千块钱,每一张都带着我的汗味和张兰的期盼。

我该怎么办?

扭头就走?

那这个人就死定了。

我把他从路边拉到这里,如果因为我拿不出钱让他死了,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。

可要是把钱交了,这人万一是个骗子,或者醒了不认账,那我怎么跟张兰交代?

小军的学费怎么办?
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我的额头上全是冷汗。

护士几次催我去做决定。

我一咬牙,心一横,像是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。

我把缝在夹克内衬里的那个布包扯了出来,一层层打开,把那一沓厚厚的、带着体温的钞票拍在了缴费窗口的柜台上。

“交钱!救人!”

缴费的护士都愣住了,她大概没见过一个穿着满是油污的工装的男人,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现金。

她数了两遍,才把收款收据递给我。

我拿着那张薄薄的收据,感觉手都在抖。

八千块,就这么没了。

我瘫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,心里空落落的,像是被掏走了一块最重要的东西。

我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,我只知道,如果今天我走了,我李卫国,就再也不是我李卫国了。

02

手术室的红灯亮了很久,久到我把走廊上的瓷砖缝都数了一遍。

我的脑子乱成一锅粥,一会儿想着那个男人的伤势,一会儿想着怎么跟老婆张兰解释。

这八千块钱,说是我们家的命根子也不为过。

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我不敢离开医院,也顾不上去送那车水泥了。

货主那边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催,我只能编谎话说车在半路抛锚了,正在修。

货主在电话里骂骂咧咧,说要扣我的运费。

我只能低声下气地陪着不是。

晚上十点多,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。

医生走了出来,摘下口罩,一脸疲惫。

“手术很成功,人抢救过来了。不过还在昏迷,什么时候能醒,不好说。”

我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。

只要人还活着,那我的钱就还有希望要回来。

我给张兰打了个电话,含糊其辞地说车坏得厉害,今晚回不去了。

张兰在电话那头抱怨了几句,让我注意安全,早点回来。

我听着她的声音,心里五味杂陈,愧疚得像猫抓一样。

我在医院的走廊里凑合了一夜。

第二天,那个男人被转到了普通病房,身上插着各种管子,依旧昏迷不醒。

我守在他病床前,翻遍了他身上所有的口袋,希望能找到什么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。

结果只找到了一串车钥匙,一个空钱包,和那块看起来就很贵的手表。

没有身份证,没有手机——那时候手机还是稀罕物。

货主那边已经下了最后通牒,再不把货送到,就要报警抓我了。

我没办法,只好跟护士交代了一声,让她帮忙照看着,然后开车先去省城送货。

等我卸完货,拿到被扣了一半的运费,再赶回县医院,已经是第三天早上了。

那个男人还是老样子,静静地躺着,像个植物人。

我彻底绝望了。

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,救了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人,把自己全家都搭了进去。

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,一推开门,就看到张兰坐在小板凳上,眼睛红肿,显然是哭过了。

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知道事情瞒不住了。

“钱呢?”张兰的声音沙哑,像两片砂纸在摩擦。

我不敢看她的眼睛,低着头,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缴费单。

张兰一把抢了过去,只看了一眼,整个人就崩溃了。

“八千!八千啊!李卫国,你疯了是不是!那是小军的学费!是我们俩攒了五年的钱啊!”

她一屁股坐在地上,捶着自己的胸口,嚎啕大哭。

“我怎么就嫁给了你这么个窝囊废!你个败家子!你救人?谁来救我们啊!我们一家三口马上就要喝西北风去了!”

儿子小军被哭声吓到了,从里屋跑出来,抱着张兰的腿,也跟着哭。

我看着抱头痛哭的母子俩,心如刀割。

我一米八的汉子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却硬是没让它掉下来。

我蹲下身,想去拉张兰,却被她一把甩开。

“你别碰我!”她指着我的鼻子骂,“你现在能耐了!拿我们娘俩的命去当活雷锋!我告诉你李卫国,你要是拿不回这笔钱,我……我就跟你离婚!带着小军走,你一个人过去吧!”

“离婚”两个字像两把尖刀,狠狠地插进了我的心脏。

我和张兰结婚十年,她虽然嘴上厉害,但我们感情一直很好。

我知道,她是真的被我逼急了。

那一晚,我们家冷得像冰窖。

张兰带着小军睡在里屋,把门反锁了。

我一个人躺在客厅的沙发上,睁着眼直到天亮。

烟一根接一根地抽,屋子里烟雾缭绕,可我心里的愁绪却一点也没散去。

接下来的几天,我和张兰陷入了冷战。

她不跟我说话,不做我的饭,看见我就像看见仇人。

家里死气沉沉的,连小军都变得小心翼翼,不敢大声说话。

我心里憋着一股火,更是憋着一股说不出的委屈。

我难道做错了吗?

见死不救,那还是人吗?

可看着这个家被我弄得乌烟瘴气,我又深深地自责。

我每天都往医院跑,一边是希望那个男人赶紧醒过来,还我一个清白;一边又是害怕他醒过来,万一他是个无赖,不认这笔账,那我该怎么办?

这种矛盾的心情折磨着我,让我几天就瘦了一大圈,胡子拉碴,眼窝深陷,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。

工友们都问我出了什么事,我都只是摇头,说家里有点事。

这种事,太丢人,我说不出口。

他们都在背后议论我,说我肯定是赌钱输光了,老婆要跟他闹离婚。

我听见了,也没力气去解释。

就在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,医院那边终于打来了电话。

护士在电话里说:“那个病人醒了。”

我像被电击了一样,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,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。

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了。

成败,在此一举。

03

我开着货车,一路狂奔到医院,车轮子几乎要飞起来。

停好车,我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,跑到病房门口,却又迟疑了。

我的手放在门把上,心脏“砰砰”狂跳,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。

我深吸了一口气,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。

他会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吗?

还是会翻脸不认人,说根本不认识我?

我一咬牙,推开了门。

病床上,那个男人已经坐了起来,背靠着枕头,虽然脸色依旧苍白,但眼神却异常明亮、锐利。

他不再是那个路边奄奄一息的血人,而是一个自带气场的人,哪怕穿着一身蓝白条的病号服,也掩盖不住那种久居上位的气质。

他看到我进来,目光落在我身上,平静地打量着我。

“你醒了?”我小心翼翼地开口,声音有些干涩。

他点了点头,声音虽然虚弱,但吐字清晰:“是你救了我?”

“嗯。”我走到病床边,拉了张凳子坐下,“我路过,看你躺在路边,就把你送过来了。”

“谢谢你。”他看着我,眼神很真诚,“医生都跟我说了,手术费也是你垫付的。”

听到他主动提起钱的事,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,看来不是个无赖。

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:“人命关天的事,谁碰上都不能不管。”
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他问。

“李卫国。保家卫国的卫国。”

“好名字。”他笑了笑,然后自我介绍道,“我叫陈浩然。”

我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。

我不知道该说什么,心里一直惦记着那八千块钱,可又觉得刚开口就提钱,显得太市侩。

还是陈浩然先开了口:“李师傅,你是个好人。这几天,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
“没什么麻烦,你人没事就好。”我嘴上这么说,心里却在苦笑。

麻烦大了去了,我老婆都要跟我离婚了。

“能跟我说说那天具体是什么情况吗?我……我只记得参加了一个饭局,喝了点酒,之后的事情就全忘了。”他按着自己的太阳穴,似乎在努力回忆。

我便把那天如何在路边发现他,如何把他送到医院,如何垫付医药费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。

我没提我家的窘迫,也没提那八千块是我的全部家当。

我觉得没必要,那显得我像是在邀功。

陈浩然静静地听着,脸色越来越凝重。

当我讲完后,他沉默了很久,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光芒,有感激,有愤怒,还有一丝后怕。

“卫国大哥,”他忽然改了称呼,语气也变得郑重起来,“从今天起,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,是我陈浩然的兄弟。”

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郑重搞得有些手足无措,连忙摆手:“别别,什么恩人不恩人的,太客气了。”

他却很坚持:“不,这不是客气。你不仅救了我的命,还保住了我的……一切。”他后面的话说的很轻,像是在自言自语。

接着,他问我要了家里的电话号码,说要亲自给我爱人打个电话道谢。

我拗不过他,只好把号码告诉了他。

他当着我的面,用病房里的电话拨通了我家的号码。

电话响了很久,张兰才接。

“喂,是张兰妹子吗?”陈浩然的语气温和又有礼貌,“我是陈浩然,是你爱人李卫国救的人。我刚刚醒过来,想亲自跟你说一声谢谢。也跟你道个歉,这几天因为我的事,让你们两口子担心了,还垫付了那么大一笔钱,真是过意不去。”

我不知道张兰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,只看到陈浩然一直在点头,态度诚恳地说:“是是是,我知道,八千块不是小数目,卫国大哥为了救我,是倾其所有。这份恩情,我陈浩然记一辈子。你放心,钱我马上就还,而且,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好心没好报的。”

挂了电话,陈浩然看着我说:“卫国大哥,嫂子是个直性子,但心是好的。你别怪她。”

我苦笑着点了点头。

“我现在需要打几个电话,处理一些事情。你能不能在这里等我一下?我的事,可能还需要你帮个忙。”陈浩然的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请求。

我还能说什么呢?

只能点头答应。

接下来,我见识到了什么叫“能量”。

陈浩然打了几个电话,说话的语气跟和我聊天时完全不同,变得简短、有力,充满了命令的口吻。

不到一个小时,病房的门被敲响了。

门外站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、戴着墨镜的男人,看起来就像电影里的保镖。

他们一进来,就对着陈浩然恭敬地鞠躬:“陈总,您没事吧?”

陈浩然挥了挥手,示意他们别紧张。

然后他对其中一个人说:“小王,去把账结了。另外,取三万块现金来。”

那个叫小王的二话不说,立刻就去办了。

另一个保镖则递过来一部手机。

陈浩然接过手机,又拨了几个号码,交代了一些我完全听不懂的,关于什么合同、股权、董事会之类的事情。

我坐在一旁,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,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。

我这才意识到,我救下的,可能不是一个普通人。

他身上那种运筹帷幄的气势,是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的。

我开始有些不安。

他到底是什么人?

又是被谁害得躺在路边的?

我救了他,会不会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?

04

半小时后,那个叫小王的保镖回来了,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皮包。

他走到陈浩然面前,低声说:“陈总,都办好了。这是三万块现金。”

陈浩然点点头,接过皮包,然后转向我,将皮包递了过来。

“卫国大哥,这里是三万块。八千是还你的医药费,剩下两万两千,是我的一点心意,你无论如何都要收下。”他的态度很坚决。

我看着那个装满了钱的皮包,心跳不由得加速了。

两万多块,那是我要开多少趟车,熬多少个夜才能挣回来的钱。

说不心动,那是假的。

可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,不能要。

我把皮包推了回去,很认真地说:“陈总,心意我领了。但钱我不能多要。当初救你,我没想过要什么回报。你把那八千块还我就行,那是我们家急用的钱。”

陈浩然愣住了,连他那两个保镖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。

他们可能没见过有人会拒绝这么一大笔钱。

“卫国大哥,你……”

我打断了他:“陈总,我就是个粗人,大道理我不会讲。我只知道,救人是凭良心,不是为了钱。我要是多拿了你这两万块,那我成什么人了?我回家也没法跟我老婆孩子交代。”

我的话说得很实在,这是我的真心话。

我李卫国穷,但我有骨气。

陈浩然定定地看了我好几秒,眼神里充满了赞许和一种……更深层次的审视。

他忽然笑了,笑得很开怀。

“好!好一个李卫国!”他收回了皮包,让小王从里面数出八千块钱递给我。

我接过那八沓崭新的人民币,仔细地数了一遍,然后揣进怀里。

这颗悬了好几天的心,总算是落了地。

我对陈浩然说:“陈总,钱收到了。你好好养身体,我就先回去了。家里还等着我呢。”

“别急。”陈浩然叫住了我,“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,我跟你一起走。”

说着,他就在保镖的帮助下,换上了他们带来的一套新西装。

换上西装的他,整个人的气场又变了,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刚从鬼门关回来的病人。

我们一起走出病房,医院里的医生护士看到这阵仗,都惊得目瞪口呆。

尤其是之前那个对我冷冰冰的主治医生,此刻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,一个劲儿地跟陈浩然说着“您慢走”。

医院门口,停着一辆我叫不上名字的黑色轿车,锃光瓦亮,比我们县长的车还气派。

一个司机恭敬地打开了后车门。

就在我以为陈浩然要上车离开,我们从此再无交集的时候,他却停下了脚步,转身面对我。

他的表情很严肃,很认真,一字一句地对我说:“卫国大哥,我该怎么谢你?给你钱,你不要。给你物,你肯定也不稀罕。我想了想,我唯一能报答你的,就是给你一个不一样的人生。”

我被他这番话说得一头雾水,愣愣地看着他。

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皮夹,从里面抽出一张烫金的名片,递到我面前。

我下意识地接了过来。

名片很厚实,上面印着:浩然集团,董事长,陈浩然。

下面是一串电话和一排烫金的地址。

我捏着这张名片,心里还在纳闷,他这是什么意思?

然后,陈浩然就说出了那句改变我一生的話。

“卫国大哥,这是我的公司。”他指着名片,然后看着我的眼睛,无比郑重地说道,“你来当副总。”

“啥?”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,掏了掏耳朵,“副……副总?”

“对,副总经理。”陈浩然肯定地点了点头,“我缺一个信得过的人,帮我管摊子。你的人品,我信得过。你的能力,我相信能在实践中学会。”

我彻底懵了,手里那张小小的名片,此刻仿佛有千斤重。

我看着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,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满是油污的工装和解放鞋,感觉这一切都荒诞得像一场梦。

“陈总,你……你别开玩笑了。我……我就是个开车的,大字不识一箩筐,我哪会当什么副总啊?”我结结巴巴地拒绝。

“我没开玩笑。”陈浩然的语气不容置疑,“我让你管的,就是你最擅长的。我的集团准备成立一个新的物流运输公司,我需要一个懂行、可靠、而且绝对忠诚的人去当一把手。你,就是最合适的人选。”

他顿了顿,继续说道:“你先别急着拒绝。你拿着我的名片,回去和嫂子商量一下。三天后,来这个地址找我。我给你开的工资,是你现在跑长途的一百倍。我只问你一句,你想不想让你老婆孩子,过上好日子?”

说完,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然后转身,在保镖的护送下,坐进了那辆黑色轿车。

轿车悄无声息地启动,很快就汇入车流,消失不见。

只留下我一个人,傻傻地站在医院门口,手里捏着那张烫金的名片,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。

风吹过,我打了个冷战,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服,已经被冷汗浸透了。

05

我揣着那八千块钱和那张滚烫的名片回了家。

一路上,我的脑子都是懵的,反复回想着陈浩然说的每一句话。

当副总?

工资是我的一百倍?

这听起来比天上掉馅饼还不真实。

推开家门,张兰正坐在桌边抹眼泪。

看到我回来,她抬起红肿的眼睛,刚想发作,就看到了我从怀里掏出的那一沓钱。

“钱……拿回来了?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不敢相信。

“嗯,拿回来了。”我把钱放在桌上,又把那张名片也放在了钱的旁边。

张兰扑过来,抓起钱一张一张地数,数了三遍,确认一分不少,才“哇”的一声哭了出来。

这一次,是喜极而泣。

她抱着钱,又哭又笑,像个孩子。

哭了半天,她才注意到那张名片。

她拿起来,翻来覆去地看,然后疑惑地问我:“这是啥?”

“那个老板给的。”我深吸了一口气,把陈浩然的那个惊人的提议跟她说了。

我本以为她会跟我一样震惊,或者高兴。

没想到,她听完后,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,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警惕和愤怒。

“李卫国,你是不是傻?”她把名片拍在桌子上,“人家跟你客气两句,你就当真了?还副总?你配吗?人家那是看你老实,在耍你玩呢!你还真信了?”

“他不像是在开玩笑。”我辩解道。

“不像?”张兰冷笑一声,“那人家为什么不直接给你钱?给你两万,三万,你都接着了。非要给你个什么副总的位子?我告诉你,这里面肯定有鬼!不是骗子,就是有什么陷阱等着你跳!你可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!”

张兰的话像一盆冷水,把我心里刚燃起的一点火苗给浇灭了。

是啊,我凭什么?

我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货车司机,去给一个大集团当副总?

说出去谁信?

“这事,就当没发生过。钱拿回来了就行,以后别跟这种人再有来往。”张兰把名片扔进了垃圾桶,下了定论。

接下来的两天,我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。

一方面觉得张兰说的有道理,这事太不靠谱。

另一方面,陈浩然那双真诚又锐利的眼睛,又总是在我眼前晃。

那句“你想不想让你老婆孩子,过上好日子”更是像魔咒一样,在我耳边回响。

我不想一辈子开货车,不想让小军将来也跟我一样没出息。

我渴望改变,渴望过上人上人的生活。

现在,一个机会就摆在面前,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,我也想去试试。

第三天早上,我下了决心。

我对张兰说,我要去省城一趟。

“你去省城干嘛?又有活儿了?”张兰问。

“我去看看。”我从垃圾桶里把那张名片捡了起来,擦干净上面的污渍,“我就去看看。如果是骗子,我扭头就走。如果不是,我……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。”

张兰见我这么坚持,气得直跺脚,但最后还是没拦我。

她只是红着眼圈说:“你要是被人骗了,就别回来了!”

我换上了我结婚时穿的那身西装,已经有些紧了,脚上蹬着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,坐上了去省城的班车。

按照名片上的地址,我找到了浩然集团的总部。

那是一栋耸入云霄的玻璃大厦,在阳光下闪闪发光,气派非凡。

光是站在楼下,我就感觉自己渺小得像一只蚂蚁。

我鼓足勇气走了进去。

大厅里光洁如镜,穿着职业装的男男女女来去匆匆。

我这身打扮和局促不安的样子,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。

前台小姐看到我,脸上露出一丝职业性的微笑,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。

“先生,请问您找谁?”

“我……我找陈浩然,陈总。”我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。

“请问您有预约吗?”

“没……没有。但是他让我来的。”我把那张名片递了过去。

前台小姐接过名片,看到上面的“董事长”三个字,脸色瞬间就变了。

她立刻拿起电话,恭敬地拨了一个内线:“赵副总,董事长办公室吗?楼下有位叫李卫国的先生找陈董,他……他有陈董的名片。”

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,前台小姐的表情变得更加恭敬,甚至带上了一丝惶恐。

她挂了电话,立刻站起身,对我鞠了一躬:“李先生,对不起,请您稍等,我马上带您上去。”

我被她这180度的态度转变搞得有些发懵,稀里糊涂地就跟着她进了电梯。

电梯飞速上升,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。

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,比我们家整个房子还大。

巨大的落地窗外,是整个城市的风景。

陈浩然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,看到我,他笑着站了起来。

“卫国大哥,你来了。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。”

他还是那么亲切,让我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。

他给我泡了茶,跟我聊了聊家常,然后就切入了正题。

他把物流公司的计划书拿给我看,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字和图表,我一个也看不懂。

陈浩然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,笑着说:“看不懂没关系。这些是给别人看的。我需要你做的,不是看懂这些,而是管好车,管好人。我相信你开了这么多年车,里面的门道,你比谁都清楚。”

他给我开出的年薪,是一个我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。

他还承诺,只要我干得好,年底给我分红,再给我一套省城的房子。

我被这巨大的诱惑砸得晕头转向,几乎就要当场答应下来。

就在这时,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。

一个四十多岁,戴着金丝眼镜,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走了进来。

“陈董,我听说您的那位‘救命恩人’来了?”

男人笑着说,但那笑容却不达眼底。

“老赵,来的正好。”陈浩然站起身,给我们介绍,“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李卫国,我请他来做我们新物流公司的总经理。卫国大哥,这位是我们集团的副总,赵宏图。”

我连忙站起来,伸出手想跟他握手。

赵宏图却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,并没有跟我握手的意思,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对我说:“原来是李总,久仰大名。陈董的命,就是我们整个集团的命,李总真是我们集团的大恩人啊。”

他的话听起来是恭维,但那语气里的阴阳怪气,让我感觉很不舒服。

他转向陈浩然,故作担忧地说:“陈董,让李总来负责物流公司,我是举双手赞成的。不过,我们公司的业务……比较复杂,里面的水也深。李总一个新人,又是从基层上来的,我怕他应付不来,被人坑了都不知道。”

陈浩然笑了笑:“有你在旁边帮衬着,我相信卫国很快就能上手。”

赵宏图推了推眼镜,镜片后闪过一道精光,他盯着我,意有所指地说道:“那是自然。不过,我还是得提醒一下李总,我们这个行业,有时候光有良心和力气,是远远不够的。就怕有些‘意外’,防不胜防啊。”

他说“意外”两个字的时候,特意加重了语气。

我的心猛地一沉,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。

我瞬间想到了陈浩然为什么会浑身是血地躺在荒郊野外的路边。

那真的是一场意外吗?

还是……人为的?

我看着眼前这个笑里藏刀的赵宏图,突然明白,这个副总的位子,恐怕不是那么好坐的。

这杯看似甘醇的美酒里,可能藏着致命的毒药。

06

我最终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命。

不为别的,就为陈浩然那句“你想不想让你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”。

我李卫国烂命一条,但为了家人,我什么都敢拼。

陈浩然的效率极高,当天就让行政部给我办了入职手续,还预支了三个月的工资给我,让我先在省城租个好点的房子,把张兰和小军接过来。

当我拿着那厚厚的一沓工资回到家,告诉张兰我真的成了“李总”时,她脸上的表情比见了鬼还精彩。

她捏着那些钱,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
直到我把租房合同和新公司的任命书拍在她面前,她才终于相信,我没有被骗。

我们很快搬到了省城一个高档小区的两居室里,家电齐全,拎包入住。

小军也转到了省城最好的小学。

看着老婆孩子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笑容,我感觉自己之前冒的一切风险,都值了。

然而,新工作的挑战,远比我想象的要大。

浩然集团的物流业务,之前一直是外包给一家叫做“四海通运”的公司。

现在陈浩然决定自己成立物流公司,把业务收回来,这无疑是动了别人的蛋糕。

而我,这个新上任的总经理,就是那个要去切蛋糕的人。

上班第一天,我就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。

公司的员工,大多是赵宏图的旧部,他们表面上对我毕恭毕敬,一口一个“李总”,但眼神里却充满了不屑和看好戏的意味。

他们交上来的报表,做得天花乱坠,可我一个字都看不懂。

开会的时候,他们说的那些专业术语,什么“运力优化”、“仓储周转率”,我听得云里雾里,像个傻子一样坐在那里。

赵宏图更是处处给我使绊子。

他明面上对我客客气气,还说要帮我尽快熟悉业务,背地里却给我安排了一大堆烂摊子。

他让我去和四海通运谈合同终止的事宜,这明摆着就是个得罪人的活儿。

我别无选择,只能硬着头皮上。

我约了四海通运的老总,一个叫“龙哥”的胖子。

见面地点在一家豪华的夜总会,包厢里烟雾缭绕,几个打扮妖艳的女人腻在龙哥身边。

我一进去,龙哥就大笑着迎上来,给了我一个熊抱,拍着我的肩膀说:“哎呀,李总,年轻有为啊!早就听说陈董请了个高人,今日一见,果然一表人才!”

他嘴上说得好听,但我能感觉到他话里的刺。

酒过三巡,我说明了来意。

龙哥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收敛了,他把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,冷冷地看着我:“李总,你这是什么意思?我们四海跟浩然集团合作了五年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?现在说一脚踹开就踹开,不合规矩吧?”

“龙哥,这是公司的决定……”

“公司?”龙哥冷笑一声,“公司是陈浩然的公司,还是赵副总的公司?李总,我劝你一句,你刚来,别被人当枪使了。这里面的水,深着呢!”

说完,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,推到我面前。

“李总,我知道你刚上任,手头不方便。这是一点小意思,就当是哥哥我跟你交个朋友。以后物流这块,还是我们四海来做,利润嘛,我们二一添作五,怎么样?”

我看着那个信封,少说也得有十万块。

我的心跳了一下,但我立刻就冷静了下来。

我不能拿这个钱。

我拿了,就等于把自己卖了,也辜负了陈浩然的信任。

我把信封推了回去。

“龙哥,你的好意我心领了。但公是公,私是私。合同必须终止。”

龙哥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,他身后的几个马仔“呼啦”一下就围了上来,虎视眈眈地看着我。

“李卫国,你别给脸不要脸!”龙哥恶狠狠地说,“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?不过是陈浩然捡回来的一条狗!我告诉你,断我财路,就等于要我的命!你最好想清楚,你老婆孩子,住在哪儿,在哪儿上学,我可都一清二楚!”

这是赤裸裸的威胁。

我的后背瞬间冒出了冷汗。

但我知道,我不能退缩。

我一旦退了,以后就再也直不起腰了。

我站起身,强作镇定地看着他:“龙哥,我只是个打工的,按公司的规矩办事。你要是有什么不满,可以去找我们陈董谈。你要是敢动我家人一根汗毛,我李卫国烂命一条,绝对跟你拼到底!”

说完,我转身就走。

走到门口,身后传来龙哥的咆哮:“好!你有种!我看你能横多久!我们走着瞧!”

从夜总会出来,我的腿肚子都在打颤。

我没有回家,而是直接开车去了公司。

我必须把这件事告诉陈浩然。

陈浩然听完我的叙述,脸上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。

他只是平静地问我:“你怕吗?”

我老实地点头:“怕。我怕他们对我老婆孩子下手。”

“放心。”陈浩然递给我一支烟,帮我点上,“我已经安排了人,二十四小时保护他们。你尽管放手去做。这个四海通运,就是我们集团的一颗毒瘤,早就该切掉了。”

他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信任:“卫国,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。但这个坎,你必须自己迈过去。你不是想当一个真正的副总吗?这就是你的第一场仗。打赢了,你才能在公司站稳脚跟。”

有了陈浩然的保证,我心里踏实多了。

我不再依赖那些虚假的报表和油嘴滑舌的下属。

我拿出了我当货车司机时的老办法——实地考察。

我没日没夜地泡在各个仓库和货运站,跟着车队跑长途,跟司机们一起吃盒饭,聊天。

司机们一开始都对我这个“李总”敬而远之,但看我没有一点架子,还懂他们的辛苦,渐渐地也就跟我敞开了心扉。

不查不知道,一查吓一跳。

四海通运的问题,比我想象的严重得多。

他们勾结仓库管理员,制造假的入库单,把浩然集团的货盗出去卖掉。

他们伪造维修记录,套取公司的维修基金。

他们甚至有好几辆“幽灵货车”,每个月都从公司账上领走一大笔油钱和补贴,但实际上根本不存在!

每一笔烂账背后,都有一个触目惊心的黑洞,每年至少要吞掉公司上千万的利润。

而所有的证据,都隐隐约约地指向了一个人——赵宏图。

我把这些证据一点点收集起来,整理成了一份详细的报告。

我知道,当我把这份报告交上去的时候,就是我和赵宏图,和整个腐败利益集团,正式宣战的时刻。

07

当我把那份厚厚的调查报告放在陈浩然的办公桌上时,他的手甚至都没有碰一下。

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,目光深邃,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。

“辛苦了,卫国。”他淡淡地说,“比我预想的,还要快一些。”

“陈总,您早就知道了?”我有些惊讶。

陈浩然点点头,从抽屉里拿出另外一份文件,推到我面前。

“这是我让人查的。跟你查到的,基本一致。”

我翻开那份文件,里面不仅有四海通运的烂账,还有赵宏图通过各种手段,将公司资产转移到他亲戚名下公司的详细记录。

证据链之完整,让我叹为观止。

“那你为什么……”我有些不解。

“为什么不早点动手?”陈浩然接过我的话,“因为毒瘤长得太深了,牵一发而动全身。赵宏图在公司经营多年,很多部门的负责人都跟他有牵连。如果我贸然动手,只会引起公司的剧烈动荡。我需要一个契机,也需要一个……能替我冲锋陷阵,而且绝对可靠的人。”

他看着我,眼神灼灼:“你就是那个人,卫国。你从一个局外人的身份进来,跟他们没有任何利益纠葛。由你来揭开这个盖子,最合适不过。”

我这才明白,从我被任命的那一刻起,我就已经成了陈浩然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。

“那我们现在怎么办?”我问。

“等。”陈浩然只说了一个字,“等他们自己跳出来。”

接下来的几天,公司里风平浪静,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气息。

赵宏图和他的那些亲信,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,像是在看一个死人。

果然,他们很快就按捺不住了。

一天晚上,我开车回家,在经过一个僻静的路口时,一辆没有牌照的泥头车突然从旁边的小路里冲了出来,疯了一样地朝我的车撞过来。

那一瞬间,我的大脑一片空白。

多年的驾驶经验让我的身体做出了本能反应,我猛地向右打死方向盘,同时一脚刹车踩到底。

“轰!”

我的车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旋转了180度,狠狠地甩在了路边的绿化带上。

安全气囊瞬间弹出,打得我头晕眼花,满脸是血。

我挣扎着抬起头,看到那辆泥头车在不远处停了一下,然后加速逃离了现场。

我瘫在座椅上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。

差一点,就差那么一点点,我就要去见阎王了。

恐惧过后,是滔天的愤怒。

他们这是要我的命!

我没有报警,也没有去医院。

我开着那辆几乎报废的车,直接回了公司,冲进了陈浩然的办公室。

陈浩然看到我满脸是血的样子,脸色瞬间变得铁青。

“他们动手了。”我擦了一把脸上的血,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。

陈浩然一拳砸在桌子上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巨响。

“欺人太甚!”

他立刻拨通了电话:“可以收网了。”

第二天,集团召开了紧急高层会议。

会议由赵宏图主持,陈浩然声称身体不适,没有出席。

会议一开始,赵宏图就发难了。

他拿出一份文件,声称我,李卫国,利用职务之便,与另一家物流公司勾结,企图将浩然集团的物流业务据为己有,并且伪造账目,中饱私囊。

他言之凿凿,还找了几个物流部的经理当“人证”。

那些平时对我点头哈腰的家伙,此刻都站出来,指着我的鼻子,添油加醋地“揭发”我的罪行。

我坐在那里,一言不发,冷冷地看着他们表演。

我终于明白,这不仅仅是为了钱,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权力斗争。

赵宏图想借此机会,把我这个“外人”彻底清除出去,同时,也可能是在试探陈浩然的底线。

就在赵宏图煽动众人,要求董事会立刻将我开除并移交司法机关的时候,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。

陈浩然走了进来。

他虽然脸色有些苍白,但腰杆挺得笔直,眼神如刀,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。

“陈董,您怎么来了?您的身体……”赵宏图看到陈浩然,脸上闪过一丝慌乱。

“我再不来,这家公司就要改姓赵了。”陈浩然走到主位上,坐了下来。

他将一份文件扔在桌子上,发出一声脆响。

“赵宏图,你不用再演戏了。你和四海通运勾结,侵吞公司资产的证据,全都在这里。”

接着,他按下了投影仪的遥控器。

墙壁上,开始播放一段视频。

视频里,是赵宏图和龙哥在一个茶馆的包厢里密谈的画面。

只听见赵宏图说:“那个姓李的,就是个茅坑里的石头,又臭又硬。必须尽快把他处理掉,不然我们的事迟早要败露。”

龙哥说:“赵总放心,我已经安排好了,保证让他消失得神不知鬼不觉,就当一场‘意外’。”

赵宏图阴冷地笑了:“不光是他。还有那个陈浩然……他上次命大,算他运气好。但他的运气,不可能一直这么好。”

视频播放完毕,整个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。
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宏图身上,充满了震惊、恐惧和鄙夷。

那几个刚才还指证我的经理,此刻都面如死灰,瘫软在椅子上。

赵宏图的脸,瞬间变得惨白,没有一丝血色。

他指着陈浩然,歇斯底里地吼道:“你……你算计我!”

“是你自己,一步步把自己送上了绝路。”陈浩然的声音冰冷如铁。

就在这时,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。

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,径直走向赵宏图,拿出了冰冷的手铐。

“赵宏图,你涉嫌多起商业犯罪以及蓄意谋杀,请跟我们走一趟。”

赵宏图彻底崩溃了,他像一滩烂泥一样被警察拖出了会议室。

那场面,我永生难忘。

08

赵宏图的倒台,像一场八级地震,在浩然集团内部引发了剧烈的震荡。

随着他的被捕,那张盘根错错节的腐败网络被连根拔起,一大批与他有牵连的公司高管和部门经理应声落马,整个集团上下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大换血。

这场风暴的中心,是我,李卫国。

一夜之间,我从一个备受质疑的“空降兵”,变成了众人眼中扳倒巨鳄的英雄。

公司里的人看我的眼神,从轻视、怀疑,变成了敬畏和钦佩。

他们不再叫我“李总”,而是发自内心地称呼我一声“卫国总”。

我并没有因此而飘飘然。

我心里比谁都清楚,我只是陈浩然手上的一把刀。

真正运筹帷幄,一击制胜的,是他。

风波过后,陈浩然正式任命我为集团副总经理,兼任新成立的“浩然物流”公司的总经理。

这一次,再也没有人敢有半句闲话。

我大刀阔斧地对物流体系进行了改革。

我砍掉了所有不必要的中间环节,重新制定了公平透明的规章制度。

我亲自面试,提拔了一批像我一样,从底层干起来,踏实肯干又有经验的老司机当车队队长和调度。

我把司机们的待遇提了上去,给他们买了最好的保险,设立了安全奖金和效益奖金。

我说服陈浩然,花大价钱更新了全部的货车,换成了当时最先进的进口卡车。

我只有一个要求:安全、高效、准时。

短短半年时间,浩然物流就从一个烂摊子,变成了一支纪律严明、效率惊人的王牌运输队。

公司的运输成本下降了百分之三十,而货运效率却提升了百分之五十。

我用实实在在的业绩,堵住了所有人的嘴。

我开始真正地融入这个曾经让我感到格格不入的世界。

我看懂了财务报表,学会了分析市场,甚至能和那些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在会议上辩论得有来有回。

我每天都在疯狂地学习,像一块干燥的海绵,拼命地吸收着知识。

当然,我也保留着自己的“土办法”。

无论多忙,我每周都会抽出一天时间,脱下西装,换上工装,跟着车队跑一趟短途。

我和司机们一起挤在驾驶室里,一起在路边摊吃十几块钱的盒饭,听他们聊聊路上的见闻,家里的烦心事。

这让我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是谁,没有忘记我来自哪里。

也让我能第一时间了解到运输环节中最真实的问题。

我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
我们搬进了陈浩然送给我的那套市中心的大平层,一百八十多平,装修得像皇宫一样。

张兰辞掉了工作,成了个全职太太,每天学学插花,做做美容,和一群富太太们喝下午茶。

小军也成了“少爷”,上下学都有专车接送。

可我总觉得,我和张兰之间,似乎隔了点什么。

她开始嫌弃我身上的烟味和汗味,嫌弃我和司机们勾肩搭背,嫌弃我吃饭吧唧嘴。

她希望我能像陈浩然那样,成为一个举止优雅、谈吐不凡的上流人士。

我们开始频繁地吵架。

吵架的内容,不再是为柴米油盐,而是为了一些我以前从未想过的问题。

她怪我不陪她参加那些无聊的酒会,我怪她变得虚荣和陌生。

我知道,我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,但我们的思想和眼界,却没能同步跟上。

巨大的财富和地位的改变,像一把无形的楔子,正在慢慢撬开我们曾经牢不可破的感情。

那天,又是为了一个酒会的事,我们大吵了一架。

张兰哭着说:“李卫国,你变了!你以前不是这样的!”

我当时也正在气头上,怒吼道:“是你变了!我还是那个李卫国!我如果不这样,我们能有今天吗?你花的每一分钱,都是我像以前一样拼命换来的!”

说完,我摔门而出。

我开着车,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游荡。

我忽然发现,我虽然有了钱,有了地位,但我并不快乐。

我怀念起以前开着破东风,和张兰挤在三十平米的小房子里,为了几百块运费而高兴半天的日子。

那时的我们,虽然穷,但心是贴在一起的。

09

我和张兰的冷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。

在那个豪华却冰冷的家里,我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。

真正让我们关系走向破裂的,是一次意外。

那天,我手下一个最得力的车队长老王,在跑长途的路上为了躲避一个突然窜出来的孩子,货车侧翻,冲下了山坡。

老王当场死亡。

接到消息的时候,我正在一个重要的项目谈判会上。

我当场丢下所有目瞪口呆的合作方,直接冲出了会议室。

我赶到事发现场,看到那辆被撞得面目全非的货车,和盖着白布的担架,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。

老王跟我一样,是家里的顶梁柱,上有老下有小。

他就这么走了,他的一家人该怎么办?

我亲自处理了老王的后事,并且动用我所有的权限,给了他家人最高额度的抚恤金。

我还向公司申请了一笔基金,专门用来帮助那些因公殉职或受伤的员工家庭。

我忙得焦头烂额,好几天没回家。

等我处理完所有事情,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时,等待我的,不是张兰的关心和安慰,而是一张冰冷的离婚协议书。

“我们离婚吧。”张兰坐在沙发上,语气平静得可怕。

“为什么?”我的声音沙哑,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。

“这样的日子,我过够了。”她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失望,“我想要的是一个丈夫,不是一个工作狂,更不是一个把司机看得比我还重的人。李卫国,你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,你骨子里,还是那个货车司机。”

她的话,像一把刀,精准地刺进了我最痛的地方。

“为了一个死人,你连上亿的合同都不顾了。你知不知道,因为你,公司损失了多少?你让我在那些太太面前,都抬不起头来!”她激动地站了起来。

我看着她,感觉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如此的陌生。

我辛辛苦苦打拼,不就是为了让她和孩子过上好日子,让她能有面子吗?

可到头来,她却因为这个,要跟我离婚。

“在你眼里,钱和面子,就比一条人命还重要吗?”我心寒地问。

“对!”她毫不犹豫地回答,“人各有命!你管不了那么多!你首先要管好的,是你自己的家!”

那一刻,我彻底死心了。

我明白,我们回不去了。

我们之间隔着的,不是钱,不是地位,而是早已不同的人生观和价值观。

我沉默地拿起笔,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我的名字。

我把房子、车子和大部分存款都留给了她,只带走了几件换洗的衣服,和我刚来省城时,她给我买的那件夹克。

离开那个家的时候,我回头看了一眼。

小军站在门口,哭着喊“爸爸”。

张兰拉住了他,没有看我。

我感觉自己的心,被撕裂成了两半。

我搬到了公司分的单身宿舍里,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。

我用疯狂的工作来麻痹自己,不去想那些伤心事。

陈浩然知道了我的事,特意找我喝了一次酒。

他拍着我的肩膀说:“卫国,想开点。人这一辈子,总要经历些分分合合。你没有错,她也没有错。只是你们走着走着,路不同了。”

我苦笑着喝下一大口酒。

“陈总,你说,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这里?我到现在,还觉得自己像在做梦。”

陈浩然摇了摇头:“不。你比任何人都适合。因为你心里,有一样东西,是这个圈子里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的。”

“是什么?”

“是‘人味儿’。”

陈浩然看着我,很认真地说,“你重情义,知感恩,有底线。所以,你才能管好人,带好队伍。这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品质。永远不要丢了它。”

他的话,让我豁然开朗。

是啊,我就是李卫国,我就是一个从底层爬上来的货车司机。

这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。

我可以学着穿西装,学着谈生意,但我骨子里的东西,不能变。

10

离婚后的几年里,我把浩然物流打理得井井有条,成为了国内物流行业的标杆企业。

我也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,成长为一个真正成熟、稳重的企业家。

陈浩然对我的信任和放权,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。

他甚至把集团的一部分股份转到了我的名下,让我成为了浩然集团的第二大股东。

我成了别人口中的“李总”、“李董”,成了无数人羡慕的成功人士。

但我内心深处,总有一块地方是空着的。

夜深人静的时候,我常常会想起张兰,想起小军,想起我们曾经那个虽然贫穷但却温暖的家。

我听说,张兰后来又嫁给了一个生意人,但过得并不幸福,那个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,很少回家。

再后来,她又离婚了,一个人带着小军生活,日子过得有些拮据。

我偷偷地去看过她几次。

她老了很多,也憔悴了很多,再也没有了当年那种神采飞扬的样子。

有一次,我看到她在菜市场为了几毛钱跟小贩争得面红耳赤,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。

我让公司的财务,每个月匿名给她打一笔钱,足够她和小军过上富足的生活。

我知道,以她的性格,如果知道是我的钱,她肯定不会要。

小军上大学那年,我收到了一个陌生的短信,上面只有一句话:“爸,谢谢你。”

看着那条短信,我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,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,哭得像个孩子。

又过了几年,陈浩然的身体越来越不好,他决定退居二线,把整个浩然集团,都交到了我的手上。

在董事长的任命仪式上,我站在聚光灯下,面对着无数的镜头和掌声。

我穿着量身定制的阿玛尼西装,手腕上戴着百达翡丽的手表,我成了我曾经最不敢想象的那种人。

我的目光扫过台下,忽然,我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
是张兰,她也来了。

她站在人群的最后面,远远地看着我,眼里含着泪光,有欣慰,有悔恨,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。

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,仿佛穿越了二十年的时光。

我想起了2002年那个闷热的夏天,那个躺在路边的血人,那张改变了我一生的名片,还有我为了凑齐八千块医药费,在医院走廊里度过的那个不眠之夜。

那一刻,我忽然明白了。

人生就像一趟长途货运,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路口会遇见什么人,碰上什么事。

有时候,你一个不经意的善举,可能会改变别人的一生,也可能会彻底颠覆你自己的人生轨迹。

我对着台下,对着张兰的方向,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。

然后,我拿起话筒,开始了我作为浩然集团新任董事长的第一次演讲。

我知道,属于我李卫国的新旅程,才刚刚开始。

而那个曾经的货车司机,他从未离开,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,继续行驶在他的人生道路上。

创作声明:本文为虚构创作,请勿与现实关联。

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,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,仅用于叙事呈现,请知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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